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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館進行式》

展品循環利用 藝術與環境的永續嘗試

圖片來源:台北市立美術館
作者
王欣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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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大學亞非學院藝術史與考古學系碩士;曾任職MoNTUE北師美術館。目前為自由作者、策展人與實踐大學兼任講師,關注博物館社群參與議題。

  • 英國歷史悠久的博物館近年相繼提出永續政策,重新規畫能源系統、設定零碳目標。
  • 北美館展開循環計畫,從商品的層面切入展覽後廢棄材料的再利用。
  • 博物館的永續行動將不只停留在物質本身,還有與觀眾情感的永續維繫。
     

未曾入職博物館前,我對機構的想像往往侷限在展覽呈現,頂多延伸至博物館的公眾教育活動辦得如何、典藏品收藏方向或是道德來源。我想像博物館工作如同守墓者,好好地將人類文明精萃守護,適時地告訴觀眾該如何進入。只是,當在博物館勤勤懇懇地繞了圈工作後,我意識到這份工作可真是博大精深。它涵蓋著博物館對社會的整體願景,以及觀眾對博物館的認同感,又怎麼影響博物館去和觀眾溝通並建立情感連結,才能讓博物館有機會將自己在乎的事情與觀眾連結。

英國V&A博物館喊出2035年零碳排

好比說,益發迫切的全球環境危機,博物館可真不能置身事外。以英國的倫敦自然史博物館與維多利亞與亞伯特博物館(V&A)為例,兩所館舍的主建築皆始於1862年,儘管經維護和整修,仍難以負荷極端氣候。2021年它們相繼提出永續政策,重新規劃隔熱、空調、照明和能源系統,並喊出2035年完成零碳排的野望。

除了整體規劃,另一個切入永續的方式則是展覽產製。2023年東京森美術館的「我們的生態:生活在地球上」,除了聚焦日本和全球的環境運動歷史,展覽的籌備階段不搭建一次性的木作展牆,並以「傳遞想法而非運輸展品」為準則,邀請海外藝術家於日本當地創作。策展人馬丁・格曼還透露,他希望日後能夠舉辦一個藝術家僅能以場館周遭所拾得物件當材料的展覽,根本性地挑戰藝術創作的方式。

作為指標性的藝術機構,臺北市立美術館在此議題亦未缺席,無論是近年通盤評估館舍的能源規劃,或是推出展覽主題、製作和公眾活動都含有強烈環境倡議的「奧拉弗.埃利亞松:你的好奇旅程」;展覽製作不單啟用環保媒材,也回收利用消耗性材料,如「威廉.肯特里奇」的碳化軟木材料,就被重製成「開放式結局:TFAM放映計畫」的牆面,並開放學校認領公共教育所使用的畫框。

北美館拆解展覽材料再製利用

除此之外,2024年發起的「TFAM⭤ REUSE 北美館循環計畫」則從商品的層面切入廢棄材料的再利用。該計畫和台灣在地設計師與製造商合作,從展覽所使用的材料開始拆解與測試,並在展覽結束後將其轉換成日用品,包括最初開賣即秒殺的「循環隨行包」。

「循環隨行包」利用展覽常見的大型帆布廣告和路燈旗。這些物件作為展覽行銷一環,有效地觸及過路大眾,但缺點是在展期結束後既無處存放,丟棄又顯得浪費。過去當我任職一家美術館公關時,曾經討論過是否能以工作坊邀請觀眾一同縫製成為環保袋,然而開發階段就因材質不易使用而不了了之。

北美館團隊選擇將帆布與路燈旗作為包包的裝飾層,本體則是防水又避免破損的再生聚酯纖維,拼貼兼顧了機能與美觀,帆布款俐落的質感令人想起環保包品牌Freitag。隨行包的大小亦回應工作人員在展覽實務往往需要一個能裝載美工刀、紙膠帶和捲尺等用具的斜背包,既實用又連結到場域本身。

然而對觀眾來說,博物館的永續真有那麼直接迫切嗎?我看著我的隨行包左思右想了兩趟旅程,才意識到購買循環商品的重點不純然為了支持館內的永續計畫,更多是渴望擁有展覽的碎片。過去已製作的包包囊括「2023 台北雙年展:小世界」、「喧囂的孤獨:台灣膠彩百年尋道」、「托瑪斯‧德曼:歷史的結舌」等三展,展覽落幕後,戀戀不捨的觀眾渴望以物質的方式收藏展覽,此時「循環隨行包」就是最好的媒材,光是想到能把德曼冷調的攝影、林之助筆下俏麗的少女之一角隨身攜帶,就心動不已。

展覽+永續  維繫觀眾認同情感

北美館也曾推出回收寶特瓶布料製作的「奧拉弗.埃利亞松」手提托特包周邊商品,雖然在購物時頗為方便,但總少了和展覽本身連結的浪漫情誼,或許粉絲迫切地需要以明確地物質作為觸發物,方能記憶曾經美好的存在。

北美館仍努力開發新的產品線,如碳化軟木開發出的「退役軟木花器」(如圖)和「退役軟木徽章」,將展覽的記憶轉化延續。

就整體的視野,觀眾個體的消費無法與館舍改造能源系統和展覽製作環節相比;而就觀眾端,永續這個主題在博物館的場域下過於遙遠而冰冷,只是藉由收藏一個個微小的展覽回收再製商品,維繫博物館和觀眾的情感,還能塑造觀眾對於機構的品牌和認同。當觀眾們在意北美館這個品牌,對其品牌、倡議與嘗試產生連結,永續行動將不只停留在物質本身,而是情感的永續維繫,進而在價值和行動達成一致,成為機構永續計畫不可或缺的一環。